我是殡仪馆抬尸工,给大家讲讲我的经历

我叫韩小波,今年二十八岁。2013年,我父亲去世,我就顶替他,去了市殡仪馆,做了一名抬尸工,至今已经快三年了。

其实我当初接父亲班的时候,亲戚们都劝我,因为这工作不太好听,以后女朋友也不好找,不过那会我刚失恋,谈了四年的女朋友分手了,感觉生无可恋,没怎么犹豫就接了父亲的班。

父亲是个老会计,在财务科上班,我只是高中毕业的学历,当然也就进不了财务科,人事就把我安排在了火化班。到了火化班报道,班长老耿看了我一眼,就说:“让他先从抬尸工做起吧。于是,我就这么着,成了一名市殡仪馆的抬尸工,而且,一做就是近三年。

别看殡仪馆工作不好听,好歹也是行政单位,一般人可进不来,像整容班,都要高学历,而且专业要对口。很多人对殡仪馆感觉很神秘,其实殡仪馆就是送去世的人最后一程的地方,当然,这里也有很多忌讳。比如像我这种最不起眼,最没技术含量的抬尸工,就有两点要求:1:胆大心细,2:胃不能浅。

作为天天跟各种尸体打交道的行业,胆子不大可真的不行,我就看过很多做几天就被吓得直接不来上班的同事。我们接触的尸体,正常死亡的还好,那些出车祸死亡的,淹死泡了多少天的,跳楼死的等等,那死状要多惨有多惨,要多恶心就有多恶心,你要是胃浅,上来先吐尸体一身,那家属还不跟你拼命?

我孤身一人住在离殡仪馆不算太远的家里,没有朋友,也不再怎么跟亲戚来往。自从做了抬尸工,不管哪个亲戚家有人结婚或者生孩子过生日,都不会再邀请我,我也自觉,不去惹人家眼烦。人家是喜事,我一个天天跟尸体打交道的人出现在那种场合,太晦气。每天上班抬尸体,下班我就窝在家里,玩玩电脑,逛逛论坛。其实我以前从来不来鬼话这版块的,因为职业忌讳,我们基本不看鬼片,鬼故事这些。天天上班看尸体,谁下班了还愿意看这个?

2013年的夏天,外面天气很热,不过殡仪馆里很冷,也不知道是冷气开的太足了,还是心理作用。殡仪馆里有很多忌讳,比如不能大喊大叫,说个话都跟地下党接头一样,最重要的是,这里的人,不会笑。一个个都板着脸,也难怪,我们这工作天天跟尸体打交道,你要是天天脸上挂笑,人家亲属心里就不乐意了。虽然才上了三天班,可是我感觉自己压抑的快要疯了!甚至有点后悔,觉得自己不该来上这个班。 这三天也没什么事,我也不敢乱跑,班长老耿早就提醒过我,说这里不能乱串,没事就待在班上待到下班。可真够无聊的,我只能坐在凳子上,翻着眼睛看天花板。

就在我以为今天又没事的时候,老耿进来说,有活了,现在就去接。于是,我跟大头就坐上车,司机一脚油门,车子就出了殡仪馆。大头叫何大成,当然,在殡仪馆里,没人叫真名,都是外号。我的外号,叫“菠菜”,我最讨厌的一种蔬菜!

出事的地点,是在市郊的一个乡间小河里。路边一辆警车闪烁着警灯靠在路边,警戒线也拦起来了,不过奇怪的是,警察躲的远远的,外面围了好些看热闹的群众。

我跟大头抬着担架下了车,没见到尸体,就问一个警察,尸体在哪?那个警察对着河里努努嘴,却不肯带我们过去。我跟大头对视一眼,两人放下担架,就往河边走去。到了河边,只见一个人下半身漂在河面上,上半身堵在涵洞里。这是个小涵洞,本来只是从河里过水到田边的水沟,用来浇灌农田的。河堤上歪躺着一只半旧的自行车,尸体穿着青色的西装裤,鞋子已经不见了,光着脚。

我第一次抬尸,没什么经验,这次是大头带着我,以他为主。大头咽了口吐沫,对我使了个眼色,两个人就凑了上去。离的近了,就能闻到一股怪味。什么怪味呢?就是酒味夹杂着臭味,那种肉泡水里时间长了,那种馊臭的味道,难怪味浅的人干不了我们这职业,闻这味真能吐出来。我勉强压抑了一下要吐的冲动,就看到大头蹲下身子,用戴着白手套的手,去拉了一下那个尸体。

没拉动,看来是卡住了。大头又试了一下,还是不行。他就回头看了看我,我连忙过去,两个人各蹲一边,一起使劲。不行,拉不出来。大头头上的汗就出来了。其实这涵洞虽然小,但是一个人的空档还是有的,按理说,不应该卡住人才是。但是尸体却卡在这了,两个成年人都拉不动,这不合常理。


大头不拉了,一脸的严肃,对着尸体说:“对不住了,我们这是接你回去,不能让你就这么泡在这,得罪之处,请多包涵。”我一听就想笑,可是没敢笑出声。大头的样子太正经,我怕笑出声来,大头回去打我小报告,毕竟,我才来三天,跟大头也不熟。奇怪的是,大头这番话说完,轻轻一拉,尸体就顺着他的力气,漂了出来。这条小河长满了水藻,尸体上也缠了不少。

尸体漂出来了,只见上半身光着膀子,穿着一件白色的背心。也许是水里泡的久了,白背心有些泛黄,还有很多的污渍,上半身的肉泡的发白,已经有浮肿的现象。尸体是趴在水里的,后脑的头发随着水一漂一漂的。大头对我说:来,我们一起抬他上去。我点点头,就伸出两只手。一只手提住他的裤带,一只手提住他的膀子。


这是我第一次摸尸体,而且是在水里,摸一个不知道泡了多久的尸体。尸体摸上去有些滑腻,他的膀子浮肿的厉害,我手握住的时候,都陷进的膀子的肉里去了。大头轻喝:起!我俩一起用力,尸体就这么被我们抬了上来。尸体大约一百六十斤左右,从水里抬上来需要不小的力气,所以干我们这行,没点蛮力真的不行。水淋淋的尸体并不好抬,大头走前面,倒退着走,我在后面,那股恶臭味直扑鼻子。我咬着牙,努力的跟随大头的脚步。河堤上很湿滑,走在上面要很小心,尸体身上的水滴到我的裤子跟鞋子上。裤子湿漉漉的粘在腿上,很不舒服。


我强忍着各种不适感,终于和大头把这尸体抬了上来。到了担架跟前,我们小心的把尸体放上担架,然后轻轻的给他翻了个身。尸体最忌讳趴着放担架抬上车,我不知道为什么,大头也没说。这下子看清尸体的样子了,看着四十来岁,男性,脸上被水泡的浮肿,但还是能看清五官。年轻的法医也过来了,蹲下来检查尸体。

这时从围观的人群里传来哭声,然后一个穿着素白衬衣的女子扑了过来,看来是尸体的亲属。女子哭的昏天暗地,泣不成声,我慢慢的走到一边。真不想看这种生离死别的场景,但是我的职业注定了,这种场景要天天看。这也是种无奈吧。

不一会,法医站了起来,对着边上的警察说:酒喝多了,摔下河淹死的,死亡时间大概是昨天晚上。女子哭的声音更大了,警察皱了皱眉头,说:那就可以结案了。大头走过去,问那女子:“大姐,节哀顺变,你看大哥是抬回你家呢,还是送我们殡仪馆去?天这么热……”那女子也听懂了大头的话,就点了点头。殡仪馆有冰棺,不管是给尸体化妆换衣服,还是哭丧什么的,也很方便,就是要多加钱。不过现在这夏天,尸体又在河里泡了快一天一夜,如果送回她家里也的确不妥当。

既然家属同意了,警察也不会有什么意见,填好表格,就可以把尸体拉回殡仪馆了。围观的群众议论纷纷,也是,这四十多岁,正是上有老,下有小的年纪。一个家庭遭此横祸,以后肯定很艰难。不过我也没办法,毕竟我只是个抬尸工,什么也做不了。


这时一个穿着短袖衬衣的男人走了过来,跟我们自我介绍,说是这女子的弟弟,由他跟我们去殡仪馆办手续,他姐姐则回家通知亲属。我们答应一声,便抬着尸体上了车。一路上车子都远远的躲着我们,也没看到一个超我们车的,也难怪,我们车上就差写“晦气”两个字在车上了。

男人一直低着头,气氛有点压抑,这时候也不是调节气氛的时候,就这么一路无话的到了殡仪馆。大头跟我抬尸体下车,一直抬到停尸间。整容班的美丽迎了上来,问:“接到客户了?”她这不是废话吗,没看到我们抬着呢?我们这里很忌讳“死人”,“尸体”这样的词汇,都用“客户”代称。

美丽一看清客户的模样,就有些失望。她是入殓师,也叫遗体化妆师或者遗体整容师,各个地方各种称谓。也难怪她会失望,这是个男尸,而且五官没有损坏,如果是女尸或者五官受损,她就有外快赚了。就是这么现实!美丽失望的调头离开,我跟大头后面却还有事情要做。


停尸间里冷气打得很低,空间里都是淡淡的雾气。把尸体小心的抬到大理石做的床上,我跟大头就出去换衣服。换人白色的大褂,带上口罩手套,也算装备齐全了。说实话,刚刚穿着湿衣服进停尸间,冷的我有点哆嗦。

到了尸体跟前,大头就示意我跟他一起给尸体脱衣服。先脱背心,一个人把尸体的两只手上举,再把身体抱起来,另一个人脱背心就行。我看大头迟迟没有动静,就知道这抱尸体的任务肯定我来做了。

心里暗骂大头不地道,欺负新人,手上可不敢怠慢。当抱起尸体的一瞬,我就感觉不舒服。不是因为他也是男人,而是这尸体在水里泡了一天一夜,都发涨了,再到停尸间一冰,身上的肉就有点走型了。而且那扑鼻的恶臭真的很难闻,我都想要不要给他喷点香水?

好在大头的速度还算麻利,三两下就把尸体身上的背心脱下来了,接下来就是裤子和内裤,这两件好脱多了,只要两个人配合好,一边一个就可以,也不怪我们速度快,要是再等会,衣服跟肉冻在一起就不好脱了,要死一脱一大块肉撕下来,那亲属非跟咱俩拼命不可。

衣服脱光,尸体就赤裸裸的躺在大理石床上了。把尸体衣服脱光当然不是我俩变态,而是在给他做清理工作。毕竟尸体在水里泡了那么久,身上脏污不堪,又是水藻又是淤泥的,肯定要清理掉才行。大头端了两盆水进来,让我清理上半身,他清理下半身。他这么一分配,我就又觉得他欺负我了,下半身有什么啊,不就两条腿么?不过谁让咱是新人呢,还好大头一边给尸体擦身,一边小声的教我,手上的动作要轻,温柔点,而且要擦细,保证每个地方都擦到位。


我按着他的吩咐仔细的擦着,心里就把这跟澡堂里擦背做了比较。别说,这活肯定比澡堂擦背好干,重了漏了客户都不会有意见。当然,如果客户真有意见了,得把人吓死不可!

正在我一边神游天外,一边给尸体擦身的时候,大头叫了我一声,我回头看他。大头说:“还有嘴里也要好好清理一下,好像里面有淤泥。”嘴里??!! 我一听嘴里,就有些懵。虽然尸体的嘴微微张着,可毛巾又怎么塞得进去?


大头见我愣在那里,就走了过来,伸出两只手,对着尸体上下颚一用力,那尸体的嘴就张开了。然后大头就对我示意,可以清理尸体口腔了。我咽了口吐沫,很想跟大头换,可估计他也不肯。尸体的嘴被泡的乌青,白色的牙齿上和嘴里满是淤泥。

我犹豫着拿着毛巾往前伸,还想着毛巾能不能伸进去的时候,大头说:“先别用毛巾,用手,把大块的淤泥扣出来,然后再用毛巾擦干净。”我看他一眼,确定不是跟我开玩笑,只好把毛巾放进盆里,然后伸手,慢慢的往尸体嘴里摸去。日光灯下,感觉那尸体的嘴就像黑洞,我手伸过去就会将我吞噬一样。

终于,食指跟中指伸进去了。就在我刚接触到尸体牙齿的一瞬。啪!灯熄了,停尸间里乌黑一片!      

操!!!殡仪馆还有一个忌讳,那就是不能说脏话。可是,除了这个字,我不知道还有什么词语更能表达我的情绪的!

这是什么情况?怎么灯就熄了?我甚至都忘了自己的手还在尸体的嘴里。突然意识到这点后,我连忙把手指拿出来。“别紧张,应该是跳闸停电了。”大头在边上安慰我,可是我并没有因为他的话而轻松,因为他的喘息明显变粗。跳闸?可能吗?现在又不是九十年代,经常停电跳闸。

我终于明白为什么殡仪馆的人不愿意看鬼片了,因为鬼片看多了,有什么突发状况,都爱自己往那方面想。停尸间里伸手不见五指,只有两个人,还有一具尸体。

咦,不对!我突然感觉到不对劲,然后仔细聆听。为什么有三个人喘气的声音?除了我跟大头,还有个是谁?? 还有一个尸体!尸体会喘气吗,喘气的那还叫尸体吗?“是谁?”大头的声音,看来他也意识到了,不过听他发抖的声音,就知道他也吓到了。“是我。”声音很小,而且是有点熟悉的女人声音,我终于放心了。“美丽啊,你怎么来,来了也不说话的?”

我想说你吓死我了,可是话到嘴边又咽下去了。“死”这个字,同样忌讳。“我,我刚过来灯就熄了,还没来得及跟你们打招呼呢。”美丽的声音也有些发颤,毕竟她是女的,虽然在女的里面,她的胆子也算大了。

“啪啪”日光灯跳了两下,终于又亮了起来。吁!我终于松了口气,有灯亮了心里就有底,不像什么都看不到,总感觉怪怪的。“咦,美丽呢?”我转头,没看到美丽,不禁有些惊讶的问。“什么美丽?”大头奇怪的看着我。“刚刚不是停电了,然后美丽来了吗?”我用比他更奇怪的眼神看着他。大头仔细的打量我,好像在确认我是不是在跟他开玩笑,然后说:“美丽没来,也没有停电。”什么??

大头的表情很认真,我不禁有些迷惑,刚刚难道是我的幻觉吗?“你快点,别拖拖拉拉的。”大头有些不耐烦的催我。我低头一看,自己的手还在尸体的嘴里扣啊扣的呢,赶紧把手拿了出来。大头看了看尸体的口腔,说:“差不多就这样吧,后面的清理我来做,你在边上看着。”我还没回过神来,就在边上愣愣的看着。

刚刚到底是怎么回事?说是幻觉吧,感觉又那么真实,没人能给我解释。停尸间感觉越来越冷了,雾气也越来越大,还好,尸体的擦拭也完了。大头把毛巾放进盆里,说:“先这样吧,我们出去,等他亲属来了,再帮他把衣服穿上。”我听话的跟着他往门口走,到了门口,我回头看了一眼。

尸体赤条条的躺在大理石床上,在雾气笼罩下,显得那么的孤独。啪,大头关了灯,带着我离开了停尸间。

离开停尸间,大头就带着我来到告别厅。告别厅里正在收拾,摆设灵位遗照棺材等等,角落的茶几边上,那个女人和她弟弟正跟业务科的老大刘姐低声谈着什么。我看的有些惊讶,现在流程到了告别厅,一般由告别厅的员工跟死者家属洽谈就可以了,又哪里用得着刘姐亲自出马?也许刘姐是闲的!

还别说,殡仪馆也有淡季跟旺季。像现在夏天就属于淡季,老人们一般不会生病,而到了冬天,天气一冷,啥病都出来了,那时候殡仪馆也就忙了。女人的弟弟看我们过来,连忙站起来,把我跟大头拉到一边,然后拿出两个红包递给我们。

我犹豫了一下。父亲生前跟我说起过,死人的钱不能乱拿,拿了要担因果的,他见多了乱跟死者亲属要钱,结果被死者纠缠的例子。大头很干脆的接过红包放进兜里,我想了下,也收下了。凭什么不收呢?咱这也算辛苦钱不是。收了红包,就得办事。接过她弟弟递来的包,我跟大头就转回停尸间,给尸体穿衣服。

因为尸体不是寿终正寝,所以不能穿寿衣,所以只是一身白色衣服。给尸体穿好衣服后,我们就将尸体移上推车,然后推到告别厅,再小心的抬进棺材。给尸体盖上遮盖布后,就没我们什么事了。那女子看到尸体出来,就发出嘤嘤的哭声。唉,一家之主就这么没了,也难怪这么伤心。

告别厅的音响也响起了佛经,一会亲属到齐,开个小的追悼会,尸体就可以火化了。而我,也到了下班的时间。

下班出了殡仪馆的门,外面的天已经黑了。殡仪馆地处市郊,本就不是什么交通要道,一到晚上更是看不到人影。出租车也不会来殡仪馆门口等客,他们要是敢来,我倒佩服他们的胆子。身后隐隐还能传来佛经的声音,我叹了口气,骑上电动车回家。晚上吹来丝丝凉风,天也没有白天热了。

很快就到了家,我休息一下,洗个澡,然后给自己做了个西红柿鸡蛋面。端起碗,却怎么也吃不下。脑子里也一直想着那具泡的发白肿胀的尸体。而且身上总能闻到淡淡的尸臭味,虽然我刚刚在卫生间打了很多的沐浴乳。硬逼着自己把面吃完,我就躺下睡觉了,说实话,今天也够累的。

第二天上班,那尸体已经出殡了,我们也没事可做,又跟傻子一样坐那等下班。好在现在跟大头熟识了,大头也会过来跟我聊两句。很快就过了两天,这天下午,又有活了。死者是个老太太,在家里寿终正寝的。这种活不会出什么纰漏,我心里松了口气。可到了地方,我就叹了口气。


因为老太太家在六楼,而按规矩,抬死人是不能走电梯的。而楼梯窄小,根本容不下两个人抬。只能一个人背下去。大头就看着我,我也看着他。操!这家伙真不是东西,只能我来背了。

老太太已经换好黑色的寿衣,面色……有些诡异。是的,一点也看不出寿终正寝的模样,甚至她的嘴角,还挂着淡淡的冷笑。大头在边上催促,我心一横,豁出去了。大头帮我背上老太太,我就手朝后托着,憋了口气,就往屋外背去。屋里响起了鞭炮声。按规矩,我得一口气背到车上,中间不能停歇。停哪层,哪层的住户得揍我不可。

可刚背到四楼,我就感觉不对劲。一只冰凉的手,放到了我的脖子上!我头皮一炸,脚底下也有些踉跄。不过我还记得不能停下,只能咬着牙,忍受着那只冰冷的手,紧紧的贴在我的脖子上。现在想想,那一刻的我,是那么的无助彷徨。得想办法转换注意力,于是,我就在心里骂大头。这个狗日的,就知道坑我!心里骂的痛快,还得注意脚底下。


好在是下楼,不是那么吃力,老太太也不重,我这个壮劳力根本不觉得沉。就是随着我下楼梯的步伐,老太太的手一下一下的碰到我,这让我感觉很难受。有时候是脖子,有时候是脸,甚至有几次摸到我的眼睛。我只能忍着。大头跟在我后面,没有说话,只是吭哧吭哧的跑。亲属一层楼一层楼的放鞭炮,在楼梯间这窄小的空间,鞭炮的声音格外的响。

这时已经到了二楼,我额头上的汗已经流到眼睛了。根本腾不出手擦汗,我只能眯着眼睛。跑到二楼楼梯拐角,我看到一个人影。穿着一身黑色衣服,嘴角挂着冷笑。是我背着的老太太!我的脚步滞了一下,堪堪的停在老太太面前。


老太太这是不让我走啊,是有什么未完成的心思还怎么的?父亲说过,如果死人有什么未了的心事,就不肯离开。大头在后面推了我一把,妈蛋!力道从后面传来,我不由自主的被大头推的从老太太身体一穿而过。冷,好冷!那种冷,直渗透进骨子里,让我不禁打了个寒战。

不过既然已经跟老太太穿体而过,我也只能继续跑,心里默默祷告:您老人家有啥想法就去找我身后的大头,是他推我的。也不知道有没有效果,不过起码也有个心理安慰。

终于跑下楼了,出了楼梯口,感觉着外面的阳光,我这才舒服多了,那股子寒意也一扫而光。大头帮着我扶着老太太,把她安置在车上的担架上,这时放鞭炮的亲戚也到了车子跟前。关上后车门,我跟大头还有老太太的儿子一起上车,其他亲戚都着车,浩浩荡荡的跟在后面。一路上噼里啪啦的鞭炮响个不停,路上的行人跟车子都躲着我们,很快就进了殡仪馆。

我跟大头刚下车,就看到老耿走了过来,把我俩拉到一边,说:“这老太太让羊蛋他们接手,你俩再去接个客户。”殡仪馆当然不可能只有我们两个抬尸工,羊蛋他们是另外一组。但是,凭什么啊?明明是我们去接的客户,到地方了给我们截糊了?大头眼睛就横了起来,他是老资格,有跟班长横的底气,我是新人,虽然心里不忿,也只能干看着。老耿拉了一下大头,说:“这次算你俩加班,这月多给你们些奖金,这个客户有些特殊。”说到这,老耿看了我一眼,继续说:“菠菜命硬,除了他,只怕没人扛得了。”尼玛,这也算理由?

大头听老耿这么一说,看了我一眼,就不吭声了。我心说你也是个没立场的,一点奖金就把你给收买了。不过他没了意见,我这个新人当然也不敢说什么了。

等羊蛋他们把老太太抬下车,我就跟大头又爬上车子。看着羊蛋他们得意的样子,我心里就想,别以为占了便宜,这老太太可没那么好侍候。一路无话,车子就很快开到一栋大楼跟前。楼前围着警戒线,几个警察在维持秩序,围观的群众很多。

下了车,我跟大头抬着担架,到了跟前一看,一个女人,趴在地上,一地的血污,看来是跳楼的。再看一下女人的衣服,我就倒抽了口凉气。一身红!

父亲曾经跟我提过殡仪馆的三个大忌讳。一是人中人,二是花生米,三是一身红。所谓的人中人,就是肚子里怀着孩子的孕妇,而花生米,则指的那些被执行枪决的死刑犯。而一身红,则是如面前这位,身上穿一身红色衣服,不说袜子跟鞋子是红的,肯定连内裤也是红的!怀着孕妇横死,虽说有怨气,但终归是意外。被枪毙的死刑犯,是触犯了国家法律,死的应该。而这一身红衣,则是一心寻死,故意这么穿着。可以说,这三种是最不好接的客户,而第三种,则是最大的忌讳。

记得父亲当时说的时候,一脸的感慨。自己当时还问了句,碰到这样的,应该怎么办?记得父亲当时沉默了许久,在我以为他不会回答的时候。他说:“听天由命,看接客户的人,命硬不硬吧!” 碰到这一身红,我就有点退缩。谁知道狗日的大头,又在后面推了我一把!我迟早被这家伙给害死,这就是为了坑队友而生的主。我回头瞪他,结果他也瞪我,目光比我还狠。这尼玛坑我还坑的理直气壮了!


我做好打算,这次客户接完,劳资就去找老耿,给我换个搭档,跟这王八蛋一起,实在太没安全感了!没办法,不管怎么说,得先把这女客户接回去再说,我低头看去。被大头这么一推,我已经来到女尸跟前,正好在她头部的位置。

她应该是平趴着砸在地上的,身下一滩渗目的血污。她的脸,正对着我这边,我这一眼看去,就跟她来了个眼对眼。她的头发,粘着红色的血和白色的脑浆,贴在脸上,只露出一只眼睛。睁着的眼睛!她大半个脑壳摔炸开了,里面不停的往外流着血白色的液体。

大头拉了拉我,说:“别看了,做事吧。”我点点头,在女尸的注视下,蹲了下来。其实靠近了看,红衣女尸的岁数并不大,也就二十多岁的样子。而且,身材很不错。我这话并没有任何猥琐的意思,只是单纯对美好事物的称赞。真是可惜了!有什么事值得让她用这么偏激的方式终结自己的生命呢?还是这么美好的年纪!这话我并没有说出来,这也是忌讳之一。如果你在自杀的人面前惋惜,那么她也会这么认为,然后……我也不知道真假,不过这种事还是宁可信其有吧,既然是忌讳,那肯定有它的道理,遵守就是了。


大头跟我,很小心的把担架放到地上,然后,两个人就搬动尸体。给尸体翻了身,她的身材就一览无余了。当然,前提是不看血肉模糊的脸。我很明显听到大头咕咚一声咽了一下口水,这可是对尸体的大不敬,于是很不满的瞪了他一眼。大头明知理亏,低下头,第一次没跟我犯横。我走到红衣女尸的头前,两手攥住她的两只胳膊,大头抬起她的两只腿。我心里默数,一,二,三,然后轻喝:“起!”我俩一起用力。尸体,纹丝不动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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THE END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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