沂河里有鲛人,他来抓鲛人来了

1

一九七八年刚开春,沂河岸边搬来一个放蜂的老头儿。看模样,老头六十出头,一脸的皱纹。

老头拉着一个平板车,车上装满了蜂箱,蜂箱里全是嗡嗡的蜜蜂。

老头扎蜂箱的地方,离我太爷爷住的地方不远。在一处杨树林儿的坡上边儿。老头扎完蜂箱,还专门拎了一罐子蜂蜜送给我太爷爷。

我太爷爷还回了礼,回了一条烟。老头接过烟,嘴里嗷嗷直叫,手上一个劲儿的瞎比划。我太爷爷才知道,这老头是个聋哑人。

老头比划的意思很简单,你给我这一条烟给的多了,我不能要。我太爷爷说,拿着吧,我就是干这个的,家里就烟多。

也不知道老头能不能听得懂,反正老头儿是把烟收下了,这一来二去,俩人成了朋友。俩人没事儿,就相互走动走动。反正这沂河堰下也没住别的人家,就这俩老头儿。俩老头坐在一块儿聊聊天儿也挺好。

具体怎么聊的咱也不知道,据我太爷爷说,两个人就是瞎比划,一比划,这半天儿就过去了,还挺好的。

根据聋哑老头比划的内容,我太爷爷知道,这聋哑老头无儿无女,这一辈子干的就是放蜂的营生,别的什么也不会。聋哑老头跟他说,这蜜蜂就跟他的孩子一样,被他训得特别听话,让干嘛干嘛。

我太爷爷听聋哑老头这么说,就让聋哑老头比划比划。聋哑老头得了我太爷爷的令,还真给我太爷比划了一通。

老头儿拿根棍子在封箱上敲,敲的是错落有致。我太爷爷说,这聋哑老头也听不见,不知道这声音他是怎么琢磨出来的。随着这老头的敲击,空中的蜜蜂一会排成一溜直线,一会排成一个圆,一会又排成八字形。把我太爷爷看得惊奇不已。

我爹也看过老头的表演,在我爹的描述当中,老头成了一个神奇的江湖异士。

本来我太爷爷以为,这老头就是一个普通的放蜂老头,可是到了当年的六月份,我太爷爷发现,这老头不简单。

那会儿沂河虽然得到了有效的治理,但是并不是说治理过后的沂河就老实本分了。这一年的六月,洪峰来得特别早。一溜水淹过去,差点淹到我太爷爷的院子里。

我太爷爷的院子和沂河堰的落差,也就是一两米。要是淹到我太爷爷的院子,那离这沂河堰也就不远了。

放蜂老头养蜂的地方,跟我太爷爷院子离着也就是二三十米。水平面上也差不多高,我太爷爷还称赞这老头选位置有眼光呢。

每年洪峰来的时候,总有一些神经病孩子要挑战大自然,一猛子扎进水底,被洪峰卷的就没影儿了。

这一年也不例外,几个看着也就十六七岁的孩子正站在沂河堰脱衣裳呢。我太爷爷连忙去制止,可这些熊孩子哪会听一个老人的建议呢?嘻嘻哈哈当中,一个孩子越过了我太爷爷,一个猛子就扎进了洪峰里头。

我太爷爷一拍大腿说坏了,快救人。可那会儿沂河堰上下着小雨,哪有人啊?

另外几个孩子还说太爷爷小题大做,可是他们看着滚滚洪峰之中,他们的小伙伴儿已经没影了,才觉得问题严重起来。但年轻人都逞强,他们的小伙伴虽然已经没了人影,这群熊孩子还要脱衣裳。把我太爷爷气的,拿个烧火棍就要打这群熊孩子。还有熊孩子要跟我太爷爷还手呢,我太爷爷手上有功夫,一脚一个,把这些熊孩子都踢跪下了。

虽然是制止了岸上的这些熊孩子,可跳进洪峰的那小子可就没办法了。正在我太爷爷四处呼喊救人的时候,那放蜂老头儿不慌不忙从他的雨棚当中走了出来。褪下鞋扔下衣裳,一个猛子也扎进洪峰

里头去了。

我太爷爷大喊一声,哎呀,这老头有什么事想不开的,怎么也寻死呢?

就在我太爷爷惆怅的时候,小半天的功夫,那放蜂老头夹着跳进洪峰的小子,从洪水当中逆流游了回来。那情形把我太爷爷看的,直砸吧嘴。聋哑老头一上岸把小子扔在地上,脱了裤衩拧水去了。我太爷爷不敢怠慢,把小子拎过来一番救治,好歹给救回来了。

家人拎了礼物来千恩万谢暂时不表,我太爷爷知道这老头不简单。自那,对老头更客气了。

老头也不把这些当回事,依旧跟我太爷爷在一块,该吃吃该喝喝,该抽烟的时候也不客气。

但是忽然有一天,聋哑老头出事了。

那天晚上也是下了大雨,沂河也是涨了水,只是并没有洪峰那么凶猛。那一晚上我太爷爷在屋里睡的不安生,总觉得屋外一阵又一阵的鬼哭狼嚎。

天蒙蒙亮,我太爷爷的起了床,才发现放蜂老头窝棚里没有人。我太爷爷奇怪,按照老头的生活习性,现在放蜂老头早就应该起来了。可是里里外外查看了一遍,老头根本就不在,而且那几封箱的蜜蜂,也都在雨棚底下好好放着呢。

就在我太爷爷奇怪这老头去哪的时候,我太爷爷发现,从沂河汹涌波涛的洪水当中,走出一个人来。这个人并不是别人,就是放蜂老头。

放蜂老头从洪水中走出来,大夏天的,嘴里哈着白气,还没走上岸边,一跟头趴倒在了水里。我太爷爷哎哟两声,赶紧把老头给拽上来,这才发现,老头身上全是伤口。最厉害的一道伤口,从左肋骨到了右腹之下。那模样肚皮都要给划开了。

我太爷爷被这些伤口给吓了一跳,背起老头就要往医院跑。老头在我太爷爷背上声息微弱的说道,不能去医院。

我太爷爷一听,哎哟,这老头儿能说话呀。我太爷爷说,这不去医院不行,我可给你治不了。老头说,你把我放回窝棚里,我那有药。

我太爷爷依了老头的话,把他放回了窝棚,在老头的指导下,我太爷爷在窝棚一个蜂箱里,掏出一罐药膏来。依着老头的指点,我太爷爷把药膏和蜂蜜调和了之后,涂在了老头的伤口之上。给老头涂完药膏,老头才放心地晕了过去。

这一个夏天,我太爷爷把老头儿悉心照料了一个多月。一个月后,老头儿给我太爷爷说了实话。

老头说,他是走江湖的,八大门中人。

我太爷爷年轻的时候也走过江湖,他也了解过一些八大门中的事情。在一般人的理解当中,这八大门是八种不同的谋生手段,又或者说是八个不同的门派。可是我太爷爷知道,这八大门他其实就是一个门派。只是在这个门派当中有不同的分支,分为惊、疲、飘、册、风、火、爵、要八个。另外还有什么外八门内八门之分,那都是不入流的玩意儿。

这八大门换一个说法,可以称之为洪门。但是在咱们国内,没有谁说自己是洪门子弟的,都说自己是八大门的。但是出了咱们国家。在外头都称自己是洪门子弟。这是有历史缘故的。

有人说这青帮跟八大门也有关系,不对,青帮源自于漕帮,那属于另外一个体系,跟八大门打不着。

2

八大门不像青帮,排辈论什么字什么字,八大门的排辈都是根据师傅走。不过因为八大门的帮派实在过于庞大,这里的关系也是庞杂的很,捋不清楚也是很正常。虽然帮派庞杂,但是八大门的组织非常的严密,有忠义总堂,内八堂,外八堂,还分了几十种不同的职责。实在是复杂的厉害。

我太爷爷得知老头的身份也是非常的惊讶,他没想到都建国几十年了,竟然还能遇到江湖中人。老头跟我太爷爷解释,现在国内各种帮派已经土崩瓦解,真正的江湖中人不多了。随即又跟我太爷爷解释到他装聋作哑的原因。

老头说虽然国内的江湖中人不多了,但还是有的,而且这些江湖人士在这些乱世当中生活的也都不错,有的当官,有的从了军,有的做点小买卖。

因为是江湖人士,就有恩怨情仇,老头说,之前和同门的师兄弟发生了一些争执,他们要置我于死地,不得已,这才装聋作哑许多年。老头说到这,还挺不好意思的。

我太爷爷又问,那你大半夜不好好睡觉,到河里干嘛去了?

老头沉思了片刻,这才给我太爷爷说,前些年他得到一个消息,说沂河里有鲛人,他来抓鲛人来了。

我太爷爷听得都愣了,鲛人?鲛人不都生活在海里吗?这沂河里头怎么可能有鲛人呢?我在这都生活了几十年了,都没遇到过。

老头嘿嘿一笑说道,这你就不懂了,海里生活的确实是鲛人。但是,这沂河里生活的也是鲛人。沂河里的鲛人叫鬼鲛,是从黄泉里被赶出来的。这鬼鲛已经在沂河里生活了几千年了,不过这个秘密,从古至今并没有几个人知道。

老头说到这里,小心翼翼的从床铺底下拿出一个东西递给我太爷爷,说道,你瞧,我是有证据的。

我太爷爷接在手里,反复看来看去,没明白手里这个带弹性粘乎乎的东西是什么?

老头儿给我太爷爷说,这是那天晚上我去捉鬼鲛,从鬼鲛身上掰下来的。这是鬼鲛身上的鳞片。

我太爷爷问老头,你千方百计的要抓鬼鲛,抓他干嘛呢?

老头拍着床沿坐起来说的,鲛人的眼泪是珍珠,你知道鬼鲛的眼泪是什么吗?

我太爷爷虽然见多识广,但是鬼鲛的眼泪他还真不知道是什么。

老头神秘兮兮的说道,鬼鲛的眼泪就是夜明珠。

老头说完这句话,忽然听到窝棚之外一阵响动,老头吓了一跳,喊道,谁。我太爷爷跑出去看,从那跑掉的身影,我太爷爷觉得,应该是当时被老头救的那个小子。

我太爷爷走进来,跟老头说了。老头沉吟了一下说道,如果他知道了,那可能就比较麻烦了。

我太爷爷说,他的命都是你救的,应该不至于。

老头摇了摇头说道,这种事情不好说,人心难测啊。

休整了一个多月,老头的身体算是彻底好了,只是在肚皮上留下了长长的一道疤,但是老头根本不以为意,他跟我太爷爷说,他身上的疤很多,这不算什么。

七月份的沂河,过了汛期,回归到了平和。可是在这个时期,沂河上捕鱼的人却突然多了起来。刚开始的时候我太爷爷还不知道怎么回事,后来一打听,我太爷爷说坏了。这些人根本就不是来打鱼的,而是来抓鬼鲛的。

如那老头所说,被老头救的那个小伙子,听了老头儿和我太爷爷的谈话之后,把消息在村里泄露开了。

村里的人一开始还不相信小伙子说的话,小伙子又偷偷的到老头的窝棚里,把鬼鲛的鳞片给偷出去了,在村里头四处的宣扬。

小伙子的这一举动,让老头痛心不已。喝醉酒的时候,老头拉着我太爷爷的手说,人心啊,我经历了很多,已经没有什么能够让我伤心的了,可是这件事情还是让我比较难过。

老头跟我太爷爷说完这句话的第二天,装好了蜂箱就离开了。我太爷爷都没来得及给老头道个别,起床的时候,老头的扎蜂箱的地方已经干干净净,什么都没剩下。

从那以后,我太爷爷再也没有见过这个老头儿,也没有这个老头儿的消息。虽然老头离开了,可是在那一年,沂河里寻找鬼鲛的人却多了起来。

就连我爹,都跑来找我太爷爷,说要驾着小船去找鬼鲛,被我太爷一脚踢翻了两个跟头。我爹挨了揍心里不平衡,找他爹去告状,被他爹又踢了两个跟头。

接连被踢了四个跟头,这都没能阻挡我爹去找鬼鲛的决心。

那段时间我爹课都不上了,带了村里的几个小伙伴,驾着小船,跟大人一起下了沂河。

3

我爹带着人在沂河里头胡闹,我爷爷和我太爷爷也没办法,他们反正也不能把我爹给捆起来。

本来我太爷爷以为,包括我爹在内的这帮人,就是撑着小船在沂河里胡闹呢,抓鬼鲛?哪有那么容易。

但是没几天,从沂河底就传出消息来,说真有人抓着鬼鲛了,听到这个消息,把我太爷爷唬了一跳,裤衩子穿了一半就跑出去了。来到伊河岸边,我太爷爷一看,这哪是鬼鲛啊,这是大娃娃鱼。

但究竟这大娃娃鱼是怎么到沂河里头来的,谁也不清楚。那会儿也没有什么动物保护意识,这大娃娃鱼就被村民给分了,一家一块。

这大娃娃鱼的事情还没结束,又过了几天,沂河底下又传来一个消息,说这一回真的有人抓到了鬼鲛。我太爷爷这回裤衩子又没穿全乎,就穿到膝盖,跌跌撞撞跑到沂河岸边,这才发现,这回抓的是个快成精的大鲤鱼。这鲤鱼两三米长,十几个人拉着网,这才拖上岸来。

我太爷爷劝那些人,这鲤鱼有今天的修行不容易,给放了吧。

村民们一个个笑得特别张狂,说道,这么大的鲤鱼谁见过?放了不可能,杀了吃。

可怜啊,这个鲤鱼都长出前腿来了,结果还是逃脱不了成为盘中餐的命运。

这一回我太爷爷没有要,我爹想去分一块儿,被我太爷爷一脚踢到了水里,骂道,你什么都想吃,你是饿急眼了还是怎么滴?

挨了我太爷爷的打,我爹不敢吱声儿。

但就在当天夜里,沂河起了大风,下了大雨。有一个妇人从沂河里走上来,挨家挨户的拍门,要找他儿子。

这个风雨交加的夜晚过去之后,那些吃了鲤鱼的村民,身上都长出了鳞片。一开始,这些鳞片特别的细小,就跟洗澡没洗干净似的,一个小点一个小点的。可是随着天长地久,这些小点儿一个个就长大了。

那段日子,村里到处都是鬼哭狼嚎的声音。所有的村民都在揭他们身上的鳞片,揭下来一片儿,就是一块惨不忍睹的伤口。

最后还是有人想到了我太爷爷,我太爷爷说,这种事他也没有什么办法,只能找贺老道。那时候贺老道已经在死人宅子里安家落户了,和几个吊死鬼处得其乐融融。

村民们备好米面粮油,给贺老道磕了头,贺老道才懒洋洋的穿着他油腻腻的棉衣,答应帮助村民们作法谢罪。

贺老道作法那天,明明是晴空万里,忽然就起了乌云,下起了瓢泼大雨。大雨下的沂河,打北边来了一道急浪,那条浪带起了阵阵的黄泥汤。

贺老道招呼村民,把杀好的猪扔到河水里,然后所有吃鲤鱼的人磕头谢罪。村民们磕头的时候,贺老道张着双手对浑浊的沂河水唱歌。可是唱了好大一会儿,那沂河水中的黄泥汤就是不退去。

贺老道慌了神,连忙问道,这村子里到底还有谁吃了鲤鱼没有出来谢罪的吗?一个农妇慌慌张张站起来,说他们家三岁的孙子也吃了,可是身上没长鳞。贺老道大怒,赶紧把你孙子带来,要不然你孙子今晚就得死于非命。

农妇还跟贺老道分辨,我那儿子就三岁,没什么事儿吧?农妇的丈夫从人群里爬起来,狠狠跟农妇来了一巴掌,让你带孩子就带孩子,哪那么多废话。

农妇急的直跳脚,孩子跟他妈到他姥姥家去了,这去哪儿找啊?

贺老道听完之后,气的真是咬牙切齿,嘟嘟囔囔骂了两句,只好又点上两炷香,重新在沂河边儿唱了一遍歌。唱完这遍歌,那沂河水中的黄泥汤,在河水中打了一个横,扭头又往北去了。

做完法事,贺老道累的一身大汗,一屁股拍在河边的河滩上,气喘吁吁。

农妇和她男人到贺老道身边儿,问贺老道,我那孙子不会有什么事儿吧?

贺老道摆摆手,那个我就管不了了。

农妇哭天抢地只给贺老道磕头,那农妇的男人一直拉着贺老道的手说,只要贺老道能救他们的孙子,什么代价都愿意付。

贺老道那时候都快累死了,哪有精力应付他们这个。我太爷爷呵斥道,人家刚把你们俩命救了,你让人家歇歇行不行?

等贺老道歇息过来,这夫妻两个又求贺老道,说什么都要救他们家孙子,只要他们家孙子活着就行。

贺老道听两口子这么一说,便说道,要是只要他活着就行,这倒简单。

两口子连忙跪谢贺老道。

到了当天晚上又是狂风大作,那雨下得跟瓢泼似的。一个黑衣妇人敲响了两口子家的门,两口子心情忐忑,在屋里问道,谁呀?妇人说,我来找我儿子。

两口子连忙给妇人开了门,把他们的孙子抱出来给妇人说,您看,您儿子在这儿。

妇人看到两口子怀里的孩子,连忙接了过来问道,我儿子怎么到你们这儿来了?

两口子就按照贺老道教他俩的话,说是看孩子在河边玩儿,他俩看孩子可怜,就把孩子接回来给他好吃的。

妇人谢过了两口子,抱着孩子就走了。

两口子一看,哎,这孩子怎么抱走了,这跟贺老道说的套路不太一样啊。

第二天两口子去找贺老道。贺老道问,你们是怎么给那妇人说的。两口子就把事情的头尾简单的给贺老道说了一遍。贺老道一听,拍了一下大腿说道,哎哟,你们俩真是笨,我告诉你们让这孩子认你们家做干亲,这句话你们没说是不是?

两口子一听,顿时想起来贺老道交代的这句话,顿时哭天抢地的喊了起来。这时候已经没有办法了,孩子已经让黑衣妇人给抱走了。

贺老道安慰两口子,这可能就是这孩子的缘法,这也挺不错的,孩子跟了那妇人,可能成就的是另外一段缘分。

当然了,两口子回去,少不了跟儿子儿媳妇儿又是一场口角。这一场口角之后,两口子跟儿媳儿子分了家。

农妇日日以泪洗面,可这一天夜里,农妇做了一个梦,一个头上长着角的小孩儿,来给农妇说,奶奶你不要难过了,我在这里挺好的。说完还给农妇显摆他头上的角,说他现在已经是修行的了,以后会保佑他们的。

农妇被这个梦惊醒,一下子坐了起来,这才发现自家床前前有两只湿漉漉的脚印儿。

的事情在我们那里传开了,而且不光是农妇做了这个梦,农妇的男人也做了这个梦,农妇的儿子儿媳妇也都做了这个梦。这个梦做完之后,村民们在沂河岸边就修了一个庙,这个庙就叫小龙人庙。

据说在小龙人庙里求生子特别的灵验。

再说那些长了鱼鳞的村民,自贺老道做完法之后没多久,村民们身上的鱼鳞一块儿一块儿的都脱落了。

村民们好了伤疤忘了疼,继续驾着小船在沂河里寻找鬼鲛。不过也因为这个事情,我爹对我太爷爷更加恭谨了。

恭谨归恭谨,我爹寻找鬼鲛的热情依然没有被浇灭。每天带着小伙伴儿在沂河里窜来窜去,那驾船的手艺比他写字来的熟练多了。我爷爷还担心,我太爷爷劝我爷爷,担心什么呀,这孩子就是不想上学。由着他去吧。

大家寻找鬼鲛的热情,是从入秋时候开始降下来的。那时候,秋风夹带着北方的凉意,穿过整条沂河河道刮了过来,给沂河两岸抹上了浓厚的秋色。

虽然村民们寻找鬼鲛的热情散去了,可是沂河岸边又来了一群人。

4

这群人来到沂河岸边之后,驻扎在上次放蜂老头驻扎的地方,只不过这群人驻扎的帐篷,比老头驻扎的窝棚大了几十倍不止。

这群人驻扎下来之后,又是买粮,又是买菜,看那模样,是想长期定居。

可是我太爷爷奇怪,这沂河到了秋天鱼也不肥,草也不旺,风景也萧条了,这群人是来干嘛的呢?可当一个年轻人来到我太爷爷的小院子,打听鬼鲛的消息的时候,我太爷爷明白了,这群人也是冲着鬼鲛来的。

对于这些人提的问题,我太爷爷自然是一问三不知,毕竟我太爷爷确实也没有见过鬼鲛,也不知道怎么抓鬼鲛。而且对于离去的老头,我太爷爷觉得有一点点愧疚和责任在里头。

听了我太爷爷的回答,为首的青年人非常的不满意,他对我太爷爷说,他们是打听过的,知道那老头离开的时候,把这个消息交代给了我太爷爷。

当时我太爷爷正在剥葱呢,听了年轻人的话问道,你不满意,那你想怎么办?

年轻人一字一句地对我太爷爷说,我想知道实情。

我太爷爷把葱一扔,皱着眉头问他,这天下没有这个道理吧,你想知道,我就得告诉您?

那年轻人吸了一口凉气,蹭的站了起来,喝道,老头我跟你说……年轻人的话还没说完,就被一个年轻的女人给喝止住了。

那女人一看就是从大城市来的,穿着打扮非常的时髦,而且脚上穿着那个时代并不常见的方头小皮鞋。

女人给我太爷爷道了一个歉,说手底下人做事鲁莽,老人家见笑了。说着话,递过来一个袋子,说是给我太爷爷赔礼用的。这套东西我太爷爷见的多了,一个唱黑脸,一个唱白脸儿,打配合呢。

我太爷爷没接女人递过来的东西,而是跟女人说,做事留一线,说不定大家还有互相帮忙的地方。说着话,我太爷爷扭头回屋去了。

我太爷爷进屋之后,那女人的脸上表情一变,回手给那年轻人来了一巴掌。

虽然那一群人没从我太爷爷嘴里打听出来消息,但是我太爷爷看见了,那群人把放蜂老头救的那孩子给请了过去。我太爷爷也明白,老头儿给他交代鬼鲛的事情,肯定也是那孩子跟这帮人说的。

世间的缘法就是如此,有些东西变是变不了的。别求着别人有良心,自己能当个好人,比什么都强。

秋风还没有吹黄芦苇的时候,这帮人买了几条船下河了。这一下河我太爷就看出来了,这帮人的确是有备而来,而且人家估计研究了鬼鲛的生活习性和兴趣爱好。一上来,人家驾着船往河水里撒东西。我太爷爷看那些人撒的东西像是一些饲料之类的,我猜也明白,那是给鬼鲛下的诱饵。

你看看人家这套路,不像是我们村村民,就知道拿钩拿叉在河里瞎捞瞎扎。

那群人在沂河里撒饲料撒了好几天,撒完了饲料,几个人大半夜坐在船上开始吹箫。

太爷爷听了好几天才听清楚,那东西听起来不像箫,那东西的声音比箫的声音要细了很多,而且那曲调幽幽怨怨的,远没有箫听起来那么嘹亮清澈。

村民们也被这群人惊奇到了,一个个都来看热闹。可是看了几天热闹,发现这一群人总是那一套,就是往河里撒饲料,撒完饲料就吹箫,吹完箫有时还在岸边唱歌什么的,但是那歌儿唱得非常的难听。

一来二去,村民们对这群人丧失了新鲜感,逐渐就不愿意往前凑了。

可是村民们不愿意往前走,我爹这个二愣子,没事儿天天跟在这帮人身后跑来跑去。被我爷爷撵了几回,这小子也不听。我太爷爷就劝我爷爷,别管他,爱玩儿让他玩儿去,又出不了什么事儿。

就在我爹跟这帮人跑了几天之后,悄悄的来找我太爷爷,跟我太爷爷说,这帮人还真抓着鬼鲛了。

我太爷爷大惊,一屁股坐起来,问我爹,那鬼鲛长得什么样儿,快给我说说。

我爹挠了挠他那大脑袋说道,那鬼鲛长得跟个小孩似的,有点丑,大脑袋,小身子,鱼尾巴。

我太爷爷想了想,跟个小孩儿似的?要坏事啊。

我太爷爷问我爹,他们把那鬼鲛抓着的时候,是活的还是死的?

我爹想了一下,说道,刚抓住的时候还是活的,但是有个人给那鬼鲛来了一叉子,然后就死了。

我太爷爷抓着我爹的胳膊跟我爹说,这几天你就不要跟他们乱跑了,听见没有?

5

我太爷爷还真见了那个小鬼鲛,就在那群外乡人的营地里。

我太爷爷站在营地外匆匆看了两眼,那个小鬼鲛浑身皮肤黝黑,脑袋大大的,长了一条鱼尾巴。看到的第一眼,我太爷爷倒没觉得这个东西有多奇怪,只是觉得这个小玩意儿挺可怜。怎么说,这都是一条命。

我太爷爷看的时候,那群外乡人还撵我太爷爷,我太爷爷不跟他们计较,转身走了。

回到院子里,我太爷爷每每想起这个小玩意儿,总觉得心里堵得慌,也不知道是怎么了。大半夜的听着沂河水上又响起这群人吹箫的声音,我太爷爷辗转反侧,就是睡不着。

睡不着,我太爷爷索性不睡了,起身披了衣裳来到院子里,点上烟袋儿,啪嗒啪嗒抽了起来。

远处的河水之上,映着点点的灯光。那群外乡人驾着小船在灯光里一边撒饲料,一边奏响那奇异绝伦的音乐。这景色远远的看过去仿佛还挺美,可我太爷爷知道,在这优美的景色之下,存在的可能是杀戮和欲望。

可这有什么办法呢?自打有人这个物种起,杀戮和欲望这东西他就没停止过。

我太爷爷在这感慨呢,就见那外乡人的营地还亮着灯呢。灯光之下人影晃动,那群人还在忙活。我太爷爷想起那个小鬼鲛,有些奇怪,心想,这都大半夜了,这群人还在忙活什么呢?我太爷爷想到这,晃晃悠悠地向外乡人的营地走了过去。

还没到外乡人的营地,我太爷爷就见他们营地中间摆了一个台子。那个台子上躺的,正是那个小鬼鲛。台子旁边有一个男的,手里拿着明晃晃的小刀,正在剥小鬼鲛呢。

我太爷爷看了一惊,心说,难道这群人还要吃他的肉?转念一想不对,这帮人应该不是吃肉,而是检查在小鬼鲛的身体结构,我太爷爷明白了,这帮人很可能是医生。我太爷爷转念一想,不对这玩意儿不是医生。这不是医生是什么呢?

正在我太爷爷迟疑的时候,为首的那个女人检查了一下剥开的小鬼鲛身体,沉思了一下说道,他之所以没有那种结构,很有可能是因为身体没成熟,咱们还得继续找啊。

继续找什么?当然是找鬼鲛了。

但是在一夜过后,沂河岸边经常能听到什么东西的哭声。当然,哭声开始的时候都是在夜里,随着这些人吹箫和撒饲料工作的进行,这种哭声也越来越清晰。

这哭声就像是一个哑巴的哇哇乱叫一样,但是听这声音能够真真切切的听出来,这声音非常的悲切。

贺老道来找过我太爷爷一回,问我太爷爷说,该不会又是那个黑衣妇人来找他儿子来了吧。

我太爷爷摇着头说,不是,应该是别的东西来找儿子了。

而在营地这边,这群外乡人听到沂河里传来的哭声都非常的兴奋,因为他们知道,多日来劳作的成果终于开始显现了。其实一开始,他们抓到那个小鬼鲛也都兴非常的兴奋,可惜在捕获的时候失了手,把小鬼鲛扎死了。

当然,扎死小鬼鲛的人也受到了应有的处分。可是就算是这样,依然弥补不了鬼鲛惨死所付出的的代价。

而且极有可能因为这小鬼鲛的惨死,而打草惊蛇,恐怕从此以后再也抓不到鬼鲛了。

不过令他们没想到的是,小鬼鲛虽然死了,但还是有意义的。因为他们并不知道这鬼鲛究竟是属于哺乳动物,还是属于其他纲目。而且鬼鲛究竟是独居还是群居,这个也弄不清楚。

可是从现在这种情况来看,鬼鲛这种生物极有可能是哺乳类,而且是群居性动物。因为只有哺乳类动物才这么重视感情,孩子死了母亲才会这么伤心。

现在这群外乡人要做的,就是要利用小鬼鲛的尸体,把这个哭泣的鬼鲛引出来。

我太爷爷之所以能知道这些消息,全是因为放蜂老头救的那个孩子,这小子竟然是个双面间谍。这小子还告诉我太太爷爷,他们把小鬼鲛剥开,主要的目的就是研究。

我太爷爷问,那你知道这些人是干嘛的吗?

这小子摇摇头,他们从来没有说起过,而且他们似乎对提起自己的身份还是避讳。

我太爷爷给了那小子两块钱,这是买消息的代价。除了这些,这小子还告诉我太爷爷,这群人要拿小鬼叫做诱饵的日期,就在今天晚上。

我太爷爷紧紧握住那小子的手,说道,你是个迷途知返的好孩子。

那小子带着羞愧又骄傲的神色,回到外乡人的营地去了。

夜晚的时候起了大雾。这雾起的非常的蹊跷,按说到了秋天,天气非常的干燥,伴着北风吹来,基本上在我们那不会出现大雾的天气。可偏偏就在那天晚上,起了大雾。

大雾之中,这群外乡人挑着小鬼鲛的尸体,来到了沂河岸边。他们今天晚上并没有撒饲料,而是端坐在船上,捧着那细细的箫吹的幽幽怨怨。随着这幽怨的箫声,岸边的这些人,在他们的女头目的带领下,伴着音乐开始缓缓的跳起舞来,还一边跳舞一边脱衣裳,哎呦,把我太爷爷臊的呀,眼睛都不眨。

随着这些人脱的衣服越来越多,那吹箫的声音也是越来越尖利,节奏越来越快。当然,那舞蹈的也是越来越激烈。

而随着这群外乡人的舞蹈跳的越来越快,那夜色当中的雾气似乎越来越大,我太爷爷蹲在离他们不足二十米的地方,没多大的工夫,这群人的身影几乎都快看不到了。

我太爷爷只能又往前挪了几步,这往前一挪,就到了沂河边儿了。我太爷爷挪到沂河边,忽然发现这沂河水里,正咕噜咕噜往上冒着泡泡呢。而那些泡泡之中,似乎夹带了丝丝缕缕的雾气。原来这大雾,就是从这些泡泡中来的。

那这些泡泡是从哪来的呢?我太爷爷正百思不得其解,沂河水中忽然又传来了那呜呜咽咽哭泣的声音,只不过这次哭泣的声音听起来特别近,就在这河水中央。

我太爷爷明白,这群外乡人今天晚上应该是成功的把大鬼鲛引了出来。下一步,就看这群外乡人用什么法子能把大鬼鲛引到岸上了。

让我太爷爷没想到的是,这群外乡人使用的方法相当的残忍,竟然在小鬼鲛下面搭起了柴火,并且点上了火。虽然起了大雾,但是这火烧得特别旺。

火烧起来没一会儿,小鬼鲛的尾巴就被烧得皮开肉绽。随着那尾巴的颜色越来越黄,一股奇异的香味儿在夜色当中弥漫开来。那香味闻在我太爷爷的鼻子里,都想来二两白酒吃上两口。

当这个香味飘到沂河里,那哭泣的声音忽然高亢起来,成了撕心裂肺的一般。而且那哭声撕裂的特别凄惨,听在我太爷爷的心里都觉得有些难受。

就在这个时候,那为首的女头目打了个手势,无论是吹箫的还是跳舞的,全部停了下来。而且那群烧火的提起水桶,把那堆火浇灭了。随后,女头目一扬手,所有人退到了岸上。

看到这个情形,我太爷爷不得不敬佩这群外乡人,训练有素,默契十足。

当这群人散去的时候,我太爷爷就听着沂河水中响起了哗啦哗啦的声音,没一会儿,一个奇形怪状的人从河水中探出了头来。

6

我太爷爷离这个人稍微有点儿距离,看得不太清楚,但是很明显能看到这个人和小鬼鲛长的有些相似。只不过这个人的脑袋小了很多,肩膀也瘦一些。这人的眼睛长得圆溜溜的,这个眼睛让我太爷爷想起了蛇。

那人一出水,嘴上还带着哭腔呢。随着这个人的哭声,这人的眼里不断地滑落出眼泪,那些眼泪掉到水里,凝结成了一颗又一颗亮晶晶的珠子,看上去非常的神奇。

那个人上了岸,一眼就看到绑在杆子上还冒着烟儿的小鬼鲛。顿时哇哇乱叫,向小鬼鲛扑去。这一扑,这人就出了水面了,我太爷爷才看清,这个人也没有腿,而是长的一条鱼尾巴。只不过这鱼尾巴长得非常的大,比人腿还要长。

这人三扑哒两扑哒,上了河滩,上河滩的一刹那,这人一跟头摔倒在地。他毕竟没有腿,在河滩上也没法站。就靠着他的双手,用力支撑在河滩上,一步一步地向小鬼鲛爬去。

可是还没爬几步,那河滩底下忽然蹦出来一条大网,把这个人紧紧的裹在了里面。

这个人被大网一裹,嘴里发出吱吱呱呱的叫声。先是用手撕,可那网非常的坚韧,怎么能撕得动呢?他看撕不动,又张嘴去咬,可是任凭他牙齿尖利,也咬不断那大网分毫。

就在这时,那群外乡人从大雾中走了出来。围在大鬼鲛的身边,查看了一番之后,女头目打了个手势。其中一个人把插在木棒上的小鬼鲛扔到了大鬼身边。大鬼鲛一看小鬼鲛的模样,顿时哇哇大哭,随着大鬼鲛的哭泣,他的眼泪落在河滩上,成了一颗又一颗散发着光芒亮晶晶的珠子。

女头目似乎对这个结果非常的满意,招呼一声,那些外乡人就把大鬼鲛抬了起来。可是那大鬼鲛在网中奋力挣扎,力气非常大,这群外乡人一个个被大鬼鲛甩得东倒西歪。

女头目骂道,一群笨蛋,再上几个人,抓紧弄回去。

女头目骂完,立刻又上了两个外乡人,把大鬼鲛紧紧的摁在地上。那大鬼鲛挣扎了一好一会儿,一个半大老头手里拿着一个大粗针管子,狠狠的扎在了大鬼鲛的屁股上。大鬼鲛一声哀嚎,随着半大老头缓缓的把针管的药液推到鬼鲛的身体内,大鬼鲛慢慢的停止了挣扎。

我太爷爷砸吧砸吧嘴,看来这药挺猛。

就在外乡人想把大鬼鲛抬起来的时候,雾气中忽然出现了更多的人,这些人自然都是我们村的村民,他们把外乡人紧紧的围在中间。一致要求,外乡人把大鬼鲛交出来。

女头目冷冷一笑,对着村民说道,你们知道我们是干嘛的吗?我劝你们少管闲事,有些东西不是你们能管得了的。

我爹这时候正是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时候,扯着公鸭嗓子说道,我管你们是干嘛的,反正搁我们村弄东西就不行。

明明没跟着我爹嚎叫,对,在我们村弄东西就是不行。

那群外乡人中的一个年轻人喝道,别嚷嚷了,我们上边儿来的。

人群中又是一个小子说道,什么上边下边的,别吓唬我们,把东西给我们留下,你们爱上哪去上哪去。

别的外乡人听这个架势,手一翻,有的拿出匕首来,有的拿出棍棒来。我爹一声嘶吼,操他妈,还抄东西了给我打。场面顿时乱作一团。

这场混战进行了有十几分钟,我们村几十口青壮劳力,愣是没干过人家十多口子外乡人。而且这些青壮劳力被外响人打的挺惨,有了挨着刀子,有的挨了棍子,有的头上破了口子,血流如注。那场面,反正是惨烈的很。

受了这么大的屈辱,这群老少爷们儿一个个主动选择了三缄其口,这件事情从来没有在村里被提起过。

而且我们村的这几十口壮劳力,一个个被外星人撵的跟狗似的,不知道跑哪里去了。

战斗平息,这群外乡人在想去找鬼鲛,才发现已经没了。女头目银牙差点咬碎了,在那嚷嚷,谁这么不要脸,趁人之危。

不要脸的人当然是我太爷爷和我爹了,两个人把大小鬼鲛拖到家里藏了起来,这一藏就是半个多月。

那段时间是我爹和马思琪最开心的时候,他们收获了一篓子会发光的珠子。

当然,经过了这次事件之后,这群外乡人并没有就此放弃。而是继续寻找鬼鲛,只不过他们第三次寻找鬼鲛所付出的代价实在是太大了。差点全军覆没。

7

那俩鬼鲛刚抓到我们家的时候,马思琪一度以为这是爷俩。过了好几天,马思奇才发现那大鬼鲛的胸前挂了两团奶子,这竟然也是个女的。

那大鬼鲛死了儿子,日日啼哭,哭下来的眼泪都成了闪闪发光的珠子,马思琪和我爹就把那珠子收在篓子里,藏到了床底下。

从沂河里抓到了鬼鲛的消息不胫而走,本来消停了的沂河,又热闹了起来。大家撑着小船,恢复了往日那种漫无目的的寻找。可是他们不像外乡人那么专业,去哪里找鬼鲛?不过也有运气好的,从河里撒网捞,竟然真的捞出来几颗发光的珠子。

捞上珠子的,欢天喜地的回家去了。没捞上珠子的,继续在沂河里拼命的折腾。那段时间经常能看到有人因为一块石头,因为一个蚌珠,就干得头破血流。等闹清楚手里的东西,一个个又脸红脖子粗的相互道歉。

不过让我太爷爷比较欣慰的是,我爹也不下河了。没事儿的时候,也不跟外乡人去玩儿了。我太爷爷鼓励他去,他都不去。

我爹说我脑子笨,怕一出溜,把鬼鲛在咱家的事儿说出来了。

我太爷爷听我爹这么一说,赞许的说道,行,孩子,你娘给你买那么多好吃的没白买,你开始长脑子了。

能得到我太爷爷的夸赞,我爹简直欣喜若狂。

马思琪却告诉我爹,你爷爷那是消遣你呢,瞎高兴。

马思琪嫁给我爷爷,生了我爹,但是依然貌美如花,挡不住有人追求。不过马思琪比较本分,守着我爷爷和我爹,小日子过得还挺不错。

对我太爷爷更是没得说,这份孝心我太爷爷一直记着呢。

而且马鬼鲛这个人很善良,从她对鬼鲛的态度就能看出来。那鬼鲛在我们家哭了好几天,生生的被马思琪给劝好了。

马思琪给鬼鲛说,你光哭没用,你解决不了事儿,反正你儿子都死了,你哭你能让他起死回生吗?你得想办法给你儿子报仇,你得想办法让杀你儿子的那些人付出代价。

最后马思琪捏着鬼鲛的肩膀说,你得坚强一点儿,天天像你这样哭哭啼啼的,怎么对得起你长得这副丑样子。

最后鬼鲛被马思琪劝好了,我爹却不高兴了,说,娘,你把鬼鲛劝好了,她不哭了,咱家收不了珠子呀。

马思琪对我爹说,收不了珠子拉倒,像她那么哭下去,哭死在家咱家咋办?怪吓人的。

劝好了鬼鲛,马思琪跟鬼鲛商量,你这孩子老抱着不行啊,都发臭了。我们臭着倒是小事儿,到时候你这臭味传出去,让人再把你逮着,我们不是白救你了吗?你孩子给我,我给你拿出去埋了,我们也不吃,你放心,啊。

马思琪连比划带说,终于劝服了鬼鲛妈妈,把小鬼鲛拿出去,在我们家自留地头的大树下埋了。

埋了小鬼鲛之后,鬼鲛妈妈开始吃东西了。不过这一吃东西马思琪受不了了,因为那时候穷,家里头自己能混上吃的就不错了,这鬼鲛吃东西还挺挑,就爱吃鱼。

马思琪愁的好几天睡不着觉,还是我爹提醒的到位,她不是哭出了好多珠子吗?你拿到夜市上卖了。

马思琪大半夜揣了一兜珠子,想去夜市卖珠子,被我爷爷一把拦住了。我爷爷给马思琪说,你拿这么多珠子出去干啥去啊?

马思琪一脸无辜的说,我出去卖珠子啊。

我爷爷说,你去卖珠子,你怎么拿那么多呀?要是那帮外乡人看见,不得找你啊?

我爷爷这么一说,马思琪怕了,问我爷爷说,那怎么办?我爷爷说你躺着吧,我替你卖去,说着揣了两颗珠子到夜市上卖珠子去了。

我爷爷猜的真没错,在夜市上的时候,果然碰到了那帮外乡人。那帮外乡人鬼鬼祟祟的,看看这个瞅瞅那个。我爷爷悄悄摸摸的,两颗珠子卖了五块钱,卖完抓紧就回来了。

马思琪拿到钱非常高兴,她没想到这珠子能这么值钱。她要是知道别人的珠子都卖十块钱一颗,估计能心疼死。

我爷爷把钱交给马思琪,转脸儿找我太爷爷来商量对策,说了在夜市上遇到外乡人的事儿。我太爷爷跟我爷爷说,那帮外乡人已经找过我好几回了,我说什么都不知道,不清楚。他们也怀疑,但是他们没证据,不过这几天他们也没消停,一直在河里忙活呢。

外乡人这几天忙活的内容又升级了,这回他们不撒饲料了,但是箫还吹。那帮人一边吹箫一边在船上跳舞,丑死了。

我爷爷问,他们这跳舞跳的怎么样?好看吗?

我太爷爷瞪着眼说,刚才不跟你说了嘛,丑死了,怎么还问呢?

我太爷爷接着给我爷爷讲述,这帮人跳完舞之后,一个个就开始割腕儿。把身上的血全都撒河里头去了,也不知道要干嘛。这是人血呀,多吓人啊。万一鬼鲛没招来,把别的东西招来了,那可就麻烦了。

让我太爷爷没想到的是,自己说的话竟然一语成谶,这帮外乡人果然招了别的东西过来。

招来的第一个东西是一条大蛇,这条大蛇是我太爷爷见到最大的蛇。那两个眼珠子真的就跟灯笼一样,我太爷爷在心里估计,这蛇少说得有二十米。

好在这条蛇过来游了一圈就走了,不过就在水里一游一碰,打翻了好几条小船。不光我太爷爷吓了一跳,那帮人估计也吓得够呛。那条蛇来过之后,那帮外乡人歇了好几天。

来的第二个东西,谁也没看清是什么,来了之后在水里游了一圈,打翻了一条小船,咬死了两个人,便游走了。

第二个东西离开之后,外乡人也消停了两天,但是这次消停的时间比较短,我太爷爷猜测,他们应该会有更大的动作。

果然这帮外乡人不知道从哪里搞了枪,还有一把劲弩。做好了这些准备,这帮外乡人继续在沂河里折腾,可是第三次来的这个东西可就不一般了。

8

到了这天夜里,这群外乡人依然像前几次那样,唱歌跳舞,割腕洒血。撒到一半的时候,这夜突然变得特别的黑。那女的头目还奇怪呢,说怎么这一会儿的工夫这天变得这么黑呢?

女头目抬头看天,只见天上什么都看不见,连颗星星都没有。就连河岸两边的景色也都看不清楚了。那个威胁我太爷爷的手下还问女头目,是不是阴天要下雨呀?

女头目摇摇头说,最近这几天没雨。而且今天晚上应该是晴天的,天上应该有月亮。说到这里女头目想了一下,嘱咐手下道,今天晚上这天黑的有点奇怪,你去营地把枪拿来。

手下看着女头目,大姐那么多枪,我一个人扛不过来,要不咱俩一块去?

女头目一想,也确实是这个道理,便交代了一番,带了两个手下回去取枪去了。但是令女头目没想到是,就在这短短的取枪过程中,发生了巨大的变故。

过后女头目非常的害怕,心想要不是自己去取枪,肯定也会发生意外。但就算这样,这女头目也身受重伤。而且他们这群人当中,也就只有女头目幸存了下来。

要说的话,这个事情的整个过程,也就我太爷爷是目击证人。

据我太爷爷的说法,就在女头目带着两个手下离开之后。沂河两岸变得更加黑暗,就在这黑暗之中,从北边儿,远远的来了几点灯光。

可能是因为太远,那灯光看上去星星点点的,非常不起眼。可是没一会儿,那几点灯光竟慢慢的变得清晰起来,就像是从一页画当中显现出来了。

当时我太爷爷正百无聊赖,忽然看到这几点灯光,愣了一下,突然想到了什么,正要抽身离去。没想到那几点灯光已经到了近处,我太爷爷怎么都想不到,这些灯光到底是怎么这么快的。我太爷爷还以为这些是飞鸟一类的东西,可当在几点灯光到跟前的时候,我太爷爷才发现这些灯光竟然是灯笼。

而且不是一个灯笼,是两排灯笼,还是红灯笼。每个灯笼至少有二尺多长,每个灯笼都被一个身穿黑色长袍的人提在手里。

这种黑色长袍特别长,把这些人的头脸,甚至手脚都遮盖住了。而且这些人微微低着头,在这种黑暗当中更看不清头脸。最让我太爷爷感到惊异的是,这些人提着红灯笼,一步一步迈在河面上,缓缓的向前步行。

其实不光我太爷看到这个场景觉得惊异,就连那些在船上洒血吹箫的人也都觉得惊异。似乎这些人看到这种场景有些理解不了,但这种惊异很快就被恐慌代替。这些人争先恐后地划着小船往岸上行去,可让这些人更加恐慌的是,这些人无论使多大的力气,小船似乎被禁锢住了,停在原地一动不动。

而恰恰在这个时候,那些提着灯笼的人,缓缓的停下了自己的脚步。这些人停下来之后,没有任何多余动作,就是在那里静静的站立。

脑袋微微低垂,身子笔挺,手上的灯笼也是纹丝不动。而此时,沂河上的风,似乎也被两岸的黑暗禁锢住了。受此影响,我太爷爷觉得他的呼吸,都有些憋屈。

这些提着红灯笼穿着黑袍的人停下之后,那些船中的外乡人,一个个都非常的不安,跑又跑不了,也不知道这些穿黑袍的人到底要干什么。

加上两岸的黑暗,还有空中的空气,仿佛一切都凝固住了,再有这些黑袍人一句话都不说,气氛非常的压抑。就连我太爷爷都有些隐隐不安。

时间仿佛在这种特定的环境当中也停止了流动,我太爷爷清晰的听到了自己一声一声的心跳。

就在我太爷爷觉得实在熬不下去的时候,提着灯笼人的北边,忽然响起了一阵水声,又是几个黑袍人抬着一顶大轿,从北边儿缓缓地走了过来。

那抬轿的几个黑袍人穿着打扮和提灯笼的黑袍人如出一辙,就连微微低头的姿态,都和提灯笼的人差不多。唯一有所区别的,就是这几个抬轿人露出的惨白如雪的一只手。

这几个人抬着轿子,从提灯笼的两排人中间穿了过来,看到了河面中间停着几条小舟,也便停了下来。轿子中传来一句低沉的声音,这是怎么回事儿?

一个低头垂手立在轿子旁边的黑袍人轻轻地说道,这是在捉鬼鲛。这个人的声音,听上去非常的诡异空灵,就像是从隔壁房间传过来的一样,显得非常的不真实。

这个人说完话之后,轿子中那低沉的声音,浅浅的哼了一声,鬼鲛是他们能捉的吗?

那低头垂首的人应了一句,明白了,大人。

这人这句话一说完,我太爷爷根本就不知道场中发生了什么事情,那些船上的外乡人纷纷站了起来。那些外乡人站了起来之后,似乎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,一个个低头垂手还排作了两排。两排人自动面对面站着,缓缓的后退了几步,给提灯笼和抬轿的人让出了空间。

而这些外乡人,站立的地方就是沂河水面。

这些人站好之后,那低头垂手的人说一声,走。抬轿的人和提着灯笼的人一起继续在沂河水面上,顺着河水往南边儿走去。而那些外乡人,在抬轿的人和提灯笼的人走过之后,也跟在这些人身后,分成两排跟着走。

就在这个时候,那女头目和两个手下取了枪从营地走了下来,正碰见这个情形,微微一愣,女头目大喝道,你们干嘛?

9

女头目这一声吼,那河面上行走的人根本就没有理他们仨。女头目看这帮人没有理她,更是恼羞成怒,端着枪指着这帮人喝问,你们到底是谁?回答问题。

不要说垂手低头的人,就连这些抬轿的和提灯笼的,眼皮都不抬一下。当然,女头目也看不见他们的眼皮。这些人只是自顾自往前走,脚步快慢都没一点变化。

女头目又喊她的同伴,王小二、童三金、李大同。让女头目没想到的是,这些人也是自顾自的走,不抬头也不说话,就连脑袋都不转一下。

女头目这回是真怒了了,端枪指着前面抬轿的,大喊道,停下,不停下我开枪了。

我太爷爷趴在草丛里替女头目紧张,心说你这不知道碰到的是什么东西,就别跟人瞎嚷嚷了。我太爷爷看到女头目端枪,还以为这女头目虚张声势呢,本想提醒女头目两句,谁知道女头目端着枪就突突开了。

不光女头目突突开了,她那两个手下也突突开了。一边突突还一边骂,就这动静把我太爷爷都镇住了。我太爷爷不是没见过枪,当年军阀混战的时候,我太爷爷跟我祖爷爷还去过战场,那场面,啧啧。

可我太爷爷没见过这么彪的,一言不合举枪就干。连对面是什么人都不清楚,最主要的,对面的人还比他们人多。后来我太爷爷合计明白了,这女头目根本就不知道这帮人多厉害,人家连一句话都没说,你这些手下乖乖乖的就跟人家走了。要是女头目看到了这个场景,估计她不会拿枪就干,早怂了。

可这世间没有那么多的可是。

三个人端着枪,一顿突突。突突完一夹子弹,还换了一夹。这三个人就没看明白,一夹子弹突突完了,人家连个样也没变,根本就没理会他们,三个人换了子弹夹,还突突呢。

那枪里射子弹闪出的火光在黑夜中耀眼夺目。

我太爷爷琢磨,把那一队提着灯笼抬着轿的估计被突突烦了,那垂手低头的人转眼看了这三人一眼。就这么一眼,女头目那两个手下枪一扔,傻愣愣的走到队伍的末尾,跟着这些人往前走去。

而那女头目正低着头换子弹呢,没有看到那低头垂手的转脸看她。抬头的时候,发现她那俩手下也跟着人走了。女头目一惊,喊了那俩手下几声,俩手下自然也不理她,依旧亦步亦趋的跟在队伍的末尾,往前缓缓的走着。

女头目端枪还想继续突突,可是忽然发现自己胸前一凉,低头一看,不知道什么时候胸前裂了几道口子,那血如泉涌一般淌了出来。女头目这时候才觉得自己浑身力量似乎一下被抽空了,身子一软,躺在了河滩上。

女头目最后的意识,就是看着自己所有的手下,跟着那帮黑袍人消失在了河面之上。

女头目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几天之后了,她想动一下,可是丝毫动弹不了。身上绵软无力不说,而且除了脑袋,身上被绷带缠了个严严实实。

女头目想撑起来身子动一下,可身上一点力气都没有,哪起得来?女头目躺那观察周围的环境,只见是土坯的房子,芦苇杆扎的屋顶,窗户小小的四块玻璃。屋里的家具除了床和桌子,此外什么都没有。

女头目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到这里来的,她最后的印象就是看着收下离去,除此之外什么印象都没了。

就在女头目思考这些事情的时候,外面想起了一阵说话的声音,声音又响又土,似乎是两个女人聊天。那两个女人聊了一会儿,一个人离去了,然后响起了一阵脚步声,房间门被推开了。一个俊秀的女人走了进来,那个女人进来之后,看到女头目醒了,微微一笑说道,你可醒了,四天了。你等着,我去喊人去啊。

女人离开房间大呼小叫的嚷嚷起来,说,醒了醒了,快来人,醒了。然后外面响起了一阵凌乱的脚步声,女头目只见外面一会儿进来一个人,先是一个头发凌乱的中年人,然后是一个十四五岁的小孩,后来是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头。

头发凌乱的中年人是我爷爷,十四五岁的小孩是我爹,头发花白的老头是贺老道,这女人自然是我奶奶马思琪。

女人又嚷嚷,快,叫你爷爷来。然后又是一阵脚步声,女头目听着那脚步声跑出外面去了。

没一会儿,女人走进来对女头目嘘寒问暖,问是不是饿了又问是不是渴了。女头目想说点什么,可是只觉得嗓子嘶哑,什么都说不出来。女人想了一下,出去倒了一碗水,喂女头目喝了下去。

女头目喝了水,这才问,这是哪儿?

女人笑得非常豪爽,说,这是我们家呀。

女头目又问,这是什么地方?

女人又哗啦啦笑了起来,说,我们家嘛,不是跟你说了吗?

女头目听了女人的话一头雾水,又问道,这具体是什么地方?

女人哈哈笑着说,这是我们家南屋。

女头目听了女人的回答,觉得没必要再问什么了,觉得这样再问下去什么都问不出来不说,而且自己很容易被气死。

女头目不说话了,马思琪却咯咯咯说个不停,说幸亏俺爹看见你,要不然你都不知道你得死多惨。还说,幸亏俺爹会治病,要不然身上的血都得流光。还说,你看看俺爹这手艺,给你包扎的多好,要不是俺爹给你包扎,那你可就完了……

反正通过马思琪的话,女头目知道了,自己身上的伤都是她爹给帮着治的,而且这精致的绷带也是他爹给包扎的。女头目还发现自己胸前的绷带,她爹还给打了一个蝴蝶结,真的是又细心又暖心。

想到这里,女头目暗暗发誓,等自己身体恢复好了,说什么都得把她爹给做了。妈的,老娘的身子都让那家伙看光了,这还了得?

我太爷爷来的时候,女头目一眼就认出来了,这不是在他们营地北边住着的老头子吗?

通过我太爷爷的话,女头目知道自己依然是在沂河边的那个小村庄里头,确实如那个女人所说,她在这个女人的家里,还是南屋。不过除此之外,我太爷爷给她叙说了这几天发生的事情。我太爷爷告诉她第一件事情就是,她的那些所有的手下全部死光了。

那天晚上女头目受伤之后,那群黑袍人打着灯笼抬着轿,很快就离开了。快的我太爷爷眨了眨眼,那群人就不见了。而且随着那些人离开之后,沂河两岸的那种黑暗也消失了。天空的星星,还有两岸村庄的灯光,全都出现了。那消失的风也呼呼刮了起来,还有消失了的声音也都回来了。

等这一切恢复了的时候,我太爷爷紧张的心情,这才放松下来。我太爷爷这才发现,自己浑身上下全都湿透了。

当我太爷爷站起来的时候,才发现那女头目身下流了一滩的血。这才手忙脚乱的去救治那女头目。

救治女头目的时候,可把我太爷爷为难坏了。并不是说我太爷爷顾忌她女人的身份,而是女头目身上受的伤实在太多了。这一道道口子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,而且那伤口又深又长,实在是触目惊心。

10

光是念止血咒,都把我太爷爷累坏了。念完咒之后,又给包扎伤口,我太爷爷唯一的床单儿全被我太爷爷撕了。我太爷爷一边撕床单一边心疼,因为这床单撕完之后,我太爷爷下面连个铺的东西都没了。

把女头目包扎完,又让我爹去喊人,这才把女头目抬我家里去了。可是抬到家里之后,又有几处伤口崩裂,我太爷爷又是一顿止血咒。不过也借着这个机会,我爷爷也学会了我太爷爷的这个止血咒

。也算是一次实践学习的机会。

救治完女头目,到第二天早上,才发现她的那些手下一个个全死在了船上。这些外乡人死的时候非常的安详,脸上还带着微笑。

这些尸体在我们当地引起了很大的轰动,县里也来了人调查,可调查不出来什么头绪。到村里去打听,可是村里的人狡诈的很,从来没有把鬼鲛的事情透露出来。

县里带队的人认识我太爷爷,和我太爷爷聊了几次,也没聊出来什么有用的信息。把尸体收殓之后就离开了。不过,收殓好尸体,县里带队的人给我太爷爷说了,这件事情可能不会这么简单结束,有可能还会把我太爷爷请到县里头去调查情况。我太爷爷说没问题,一定会配合调查的。

从始至终,我太爷爷都没有透露女头目和鬼鲛的下落。

当然,外乡人营地上所有的东西也都被县里缴了,说是要做调查的证物。

县里人走了之后,村里的人却没有消停,一个个驾着船,又到沂河里寻找鬼鲛去了。任是我太爷爷怎么劝说,这些人都不听。直到女头目醒来的第三天,那提着灯笼抬着轿的黑袍人又回来,带走了几个找鬼鲛的。有目击者把这消息散到村里,寻找鬼鲛的人这才一哄而散。

当然这是后话了。

听了我太爷爷的叙述,女头目自言自语道,这都是天意。

我太爷爷问女头目姓氏名谁,究竟是干嘛的,那女头目不肯说。我太爷爷索性不问,交代我奶奶,要把女头目照顾好,起身就走了。

我太爷爷还有没跟女头目交代的,就是救治女头目的当晚,我太爷爷招呼我爷爷和我爹,就把鬼鲛给放入了沂河。

放鬼鲛的时候,我太爷爷特地给鬼鲛交代,最近千万不要到这里来了。也不知道那鬼鲛能不能听得懂。

不是让我太爷爷比较安心的是,那鬼鲛离开之前给我太爷爷他们鞠了几个躬,嘴里叽叽嘎嘎的说了几句,似乎是说能明白我太爷爷的意思。叽叽嘎嘎说完,给我太爷爷他们又鞠了个躬,一翻身,跳水里走了。

鬼鲛走的时候我奶奶挺舍不得,说,最近些日子处着,这姐妹老在一块处着,都处出感情来了。把我爷爷气的,说要不行你跟她一块儿走。

我奶奶白了我爷爷一眼骂道,就知道你王八蛋心肠狠。

女头目在我们家养伤,养了两个多月才好,一开始的时候吃煎饼还闲硬,后来吃习惯了,觉得煎饼还挺好吃。养好伤之后要去镇里打电话,我爷爷带着去了。打完电话第二天,就来了一辆吉普车,把女头目接走了。

女头目走之前,给我爷爷留了一个电话,说以后有什么事儿到京城去找她,她姓严,叫鹤翔。我们家有不求人的习惯,本来我爷爷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去联系她,可是后来还是联系了。当然,这是后话。

女头目走后没多久,就过了年。过完年,县里来人,把我太爷爷和我爷爷都带走了,说是要调查什么事儿。当时把我奶奶吓得,鬼哭狼嚎的。我太爷爷说,别哭,把家里照顾好,用不了两星期就回来了。我奶奶这才抹抹眼泪站起来,拉着我爹目送我太爷爷和我爷爷走。

但是,让我太爷爷没想到的是,就在爷俩离开的这段时间之内,我奶奶这边儿还真出了一档子事儿。

爷俩走了之后,家里的农活就落在了我奶奶的身上,正赶上春忙,我奶奶也勤快闲不住,活干的不少。经常是天不亮就出去,天黑了才回来。

就在这天晚上,天已经擦了黑,我奶奶一个人扛着锄头往家走,走到我家和邻居家之间的巷口,我奶奶看见一个戴着帽子的人站在巷口,一动不动。

我奶奶吓了一跳,就问,谁呀?

谁知道我奶奶问完之后,那个人依旧一动不动,也不回答我奶奶的问话。

我奶奶又连续问了两声,那个人依然如此。我奶奶还以为是哪个人趁我爷爷不在家,想来占她便宜呢,拎起锄头就去打。我奶奶本来是要吓唬吓唬这个人,谁知道锄头打在那个人的跟前,那个人依旧一动不动。

我奶奶来了真怒,一锄头撩出去,把那个人的帽子给打了下来。那人的帽子一掉下来,把我奶奶吓了一七魂出窍三魂升天,只见那人光溜溜的一颗脑袋,连个五官都没有。奶奶被吓得屁滚尿流跑回了家。

回到家里,我奶奶吓得哇哇大哭。正好我爹放学回家,看到我奶奶哭的伤心,问怎么回事。我奶奶就说,在咱们家旁边巷口,我看见了一个人,那个人脑袋上没长脸。

我的性子彪,提着菜刀就出去了,找了一圈什么人都没找到。回来后给我奶奶说,什么人都没有啊,你是不是看错了?我奶奶。信誓旦旦,说绝对没看错。

两人又聊了一些别的,这一天就这么过去了。可是到了第二天,我奶奶去干活的时候就出了事儿了。回来的时候也是夜里,也不知是绊哪儿了,一个跟头就摔到别人的坟头上了。摔完之后起了身,回到家就觉得腰疼。我爹一看,问我奶奶,你这腰上有个黑手印儿哪来的呀?

我奶奶说,我不知道啊,怎么能有个黑手印呢?说完这话之后,我奶奶还以为我爹骗她的呢,后来找来了隔壁的婶子和小姑,两个人也都说我奶奶身后有个黑手印,我奶奶这才慌了神儿。

前后照镜子一看,只见腰后果然有个黑手印,我奶奶想起今天晚上走夜路摔倒在坟头上,这才说了实话。

隔壁婶子也慌了事儿,说要不要找人看看。我奶奶说,我们家就是看这个的,找谁看呀?便一直拖着了,也没找人看。可是没过几天,我奶奶就觉得心口疼,吐了几口血之后就起不来了。等我太爷爷和我爷爷回来的时候,我奶奶已经病入膏肓,只有出的气,没有进的气了。

我太爷爷一把脉,心凉了半截,心说这下可真完了。我爷爷一看我太爷爷那表情,当时眼泪就下来了。问了好几回我太爷爷,到底有什么办法没有?我太爷爷一直不吱声,我爷爷就知道,这是真没办法了。

就在当天晚上睡觉的时候,我太爷爷做梦,来了一个长鱼尾巴的女人,那个女人给我太爷爷行礼,说得知妹子生病撞邪,她来给方子。说完这个话,那个鱼尾巴的女人就把方子念了一遍。

我太爷爷醒来之后,这个方子在脑子里记得清清楚楚。就是有一味药,不知道是怎么回事,这味药叫做金银丸。

我爹傻愣愣的说,金银丸是不是就是会发光的珠子呀?

我太爷爷一拍大腿,就是。摩挲了我爹脑袋一会儿,行啊,你小子不傻。

我太爷爷按着那鱼尾巴女人给的方子,熬了药,给我奶奶服下,隔天,我奶奶就缓过气来了。

听我奶奶说完那几天的事情之后,我太爷爷说,估计是遇上小鬼了。

我太爷爷在房子四周做了一个法,还真抓了一个小鬼,而这个小鬼是别人放在我们家的。这小鬼究竟是谁放的,他并不知道,也没有去追究。

鬼鲛的这个事情到这儿就了了,后来再也没有出现过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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THE END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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